黄华闻言多少有些失望,整个县城的有钱人还是不少的,很多在试过这种蚊香的效果之后,都纷纷预定了很多,总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一千盘。
他原本以为只要他预定的越多,以后就能无限量供应,没想到陈景逸突然给他泼了一盆冷水。
就连陈仲春和陈淑春两人也有些莫名的看着陈景逸。
制作蚊香的材料他们一清二楚,只要多请点人手,一天的产量绝对不止这些,所以他们不明白陈景逸为何会说这样的话。
这是摆明了有银子不赚啊。
但他们现在的潜意识里都把陈景逸当成了主心骨,陈景逸都已经这样说了,他们哪怕再想不通,也没有开口询问。
“小兄弟,不能再想想办法吗?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,可以直接跟我说,只要我回春堂能做到的,我肯定帮忙。”
黄华不死心的问道。
他现在做的是独家生意,赚的不仅仅是蚊香的钱,更是赚到了名气,而且来店里买蚊香的客人也能带动店里其他东西的销量,其中的利润是无法估量的。
“掌柜的心意小子心领了,但确实没办法,要不然我也不可能跟银子过不去呀,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?”
陈景逸无奈的道。
“那确实。”
黄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。
如果换成是他,现在肯定是想办法扩大产量,先把银子赚了再说,断然不可能放弃这么大一块利润。
“掌柜的,如果是反过来想的话,只有限量的东西,回春堂才能卖出高价,赚到的银子可能不一定比敞开来供应的少。”
陈景逸又悠悠的说了一句。
黄华听到这番话,不禁楞了一下。
他做生意多年,自然是早就懂了陈景逸话里的道理,但让他有些震惊的是,一个看着才十岁左右的乡下孩童居然能有这般觉悟。
再联想到陈景逸第一次带着蚊香上门询价的情景,黄华突然感觉,眼前这孩童以后绝非池中之物。
如果说黄华以前是因为蚊香能带来的利润而跟陈景逸交好,那现在,他纯粹是因为看好对方这个人而交好。
“小兄弟,叫掌柜的多少有点见外了,若不嫌弃,我便托个大,以后我就叫你陈老弟,你叫我黄老哥可行?”
黄华乐呵呵的看向陈景逸道。
陈伯春和陈淑春两人不由得有些面面相觑。
对他们来说,回春堂的掌柜的可是高高在上的存在,现在居然跟陈景逸兄弟相称?
“黄老哥,那就恭敬不如从命。”
陈景逸直接拱手应了下来,反正对他来说,这件事又没什么坏处。
“陈老弟以后在县城遇到什么难事就让人来回春堂说一声,我黄某人虽然只是个掌柜的,但我背后的黄家在县城还是算有点分量的。”
黄华诚心的道。
陈景逸他们一听到黄家两个字,都多少有些诧异,毕竟这是县城的四大阀门世家之一。
这对现在的他们来说,算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。
不过陈景逸并没有太把这个放在心上,他相信只要给他一点时间,肯定能超过黄家。
“那就先谢过黄老哥了。”
陈景逸再次拱了拱手。
“陈老弟客气了,来,喝茶喝茶。”
黄华见陈景逸听到自己是黄家的人之后以久不卑不亢,沉稳有度,更加高看了一眼。
此子将来,绝非池中之物!
钱货两讫,又闲聊了几句之后,陈景逸提出告辞,黄华便热情地将三人一直送到了回春堂的大门口。
“逸哥儿,如果我们回去多找点人手的话,蚊香的产量最少还能翻一番,你刚刚为何跟黄掌柜说产量就这么多了?”
刚离开回春堂门口,陈伯春便迫不及待的小声问道。
明明能多赚这么多银子而不去赚,实在让他有些不理解和不甘心。
“爹,对我们这些毫无背景的人来说,赚得太多了不一定是好事,赚的到银子不是本事,能守得住才是本事。”
陈景逸耐心的解释道。
陈伯春和陈淑春虽然没读过书,但也活了几十年,自然听懂了陈景逸话中的道理。
如果他们赚的太多被有权有势的人盯上了,对方只要稍微用点手段,他们到时候可能不仅银子守不住,可能连命都要丢掉。
一股无奈和悲凉之意顿时涌上他们心头,但又无可奈何。
“但是黄掌柜刚刚不是说有事可以找他帮忙吗?以黄家在县城的能量,我们跟他们做生意,应该不会有人打我们的主意吧?”
陈伯春想起刚刚黄华说的话,还有些不死心的问道。
这次不等陈景逸说话,陈淑春便摇头道:“二哥,咱们这些年在县城做工,也都知道这些有钱人家的做派,一个比一个心黑,为了克扣一点工钱就能把人打伤打残,如果有机会的话,我肯定黄家不仅一定会设法把制作蚊香的方法弄到手,还会让我们不能再生产,是蚊香真正成为对他们没有威胁的独家生意。”
陈伯春的脸色顿时垮了下去,有钱人的肮脏手段他听说了不少,黄家确实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。
倒是陈景逸听到陈淑春说出这些话,多少有点惊讶,考虑问题没有只看表面。
以后多锻炼一下,应该比较适合做生意。
“爹,三叔,现在赚的银子已经够我们花了,其他的等我们以后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再说吧。”
陈景逸出言安慰道。
随后,三人来到了县城里最热闹的西市。
此时正值晌午,集市上人声鼎沸,车水马龙。
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,店铺林立,货摊相连。
“先去买牛!”
陈景逸目的明确。
牲口市里,一股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,各种牲口的叫声和粪便的味道混杂在一起,让陈景逸忍不住皱了皱眉,陈伯春却像是回到了自己的主场,眼睛都亮了。
“逸哥儿,你看那头!”陈伯春指着一头被拴在木桩上的黄牛,两眼放光,“你看它那身板,多结实!屁股又圆又大,蹄子也宽,绝对是干活的一把好手!年岁也合适。”
陈景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只见那头黄牛毛色油亮,肌肉结实,眼神也温顺,确实是头好牛。
“爹你看得准,就它了!”
一番讨价还价,最终以三十两银子的价格成交。
在牙行当值的小吏牵着牛,取来一个烧红的烙铁,在牛屁股上“刺啦”一声,烙下了一个官府的印记。
青烟冒起,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。
小吏拿来文书,陈伯春郑重地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,又按下了鲜红的手印。
从此,这头牛,就正式登记在册,属于他们陈家二房了。